大碗的咖啡风情

沉默的羔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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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岁以前我几乎没有喝过咖啡。小时候，住在外滩附近那种殖民者留下的大楼里，那种环境，有着挥之不去的往年破落的气息。不管以前是做什么的，曾经过着多么奢侈的生活，一旦只在这大楼里混到某层楼面的一间陋室蜗居，总归破落了。有人在家偷偷煮咖啡，真的很像贼心不死。整间楼道弥漫起馥郁而陌生的香味，既格格不入又引人入胜，是那么暴露却又无奈的。
    这是我最早的咖啡记忆，各色却又迷人，带着异样的情调，仿佛是生命里一层醉生梦死的底色，有偷尝和享乐的意味。
    成年后，一度爱上了喝咖啡,像成瘾似的，每天都喝。那是一个人独居写作的日子。那时候，不知在哪里看到一句话，说是土耳其谚语：“咖啡要黑如地狱，浓如死亡，甜如爱情。”就惊心动魄地记住了。那时也并不讲究，因为懒，懒得煮，就喝速溶的雀巢，三包冲在一大杯里，不知是不是在下意识地追求“浓如死亡甜如爱情”？每天深夜一边写作一边喝这样的咖啡，也不知是不是曾经恍若巴尔扎克？青春岁月里总难免有些可爱的幻觉。
    这样的日子总有结束的一天，也总是忘了是在哪一天。
    再后来，喝咖啡最多的日子，是与先生恋爱的时光。总在咖啡馆里对坐闲谈。但这些时候心并不在咖啡上，许多甜蜜温馨的记忆，是关于他的——关于他这个人，他说的话、他的表情。有意无意地，这一切与咖啡的温度和气息混杂。
    到了现在，咖啡倒是喝得越来越少了。若是喝一杯咖啡，多是有一些例外的原因，或是为一次相逢相晤，或是格外的闲暇，时间和心情都是富余的。
比之茶，咖啡的记忆便是这样，随着成长岁月漫漫而来，总是不那么家常，多多少少，恰似红尘里飞扬洒落的点缀，带着点兴奋，也带着点浪漫。每每想起咖啡之香，总有几缕浓郁，丝丝入扣。它的气息与味道，是让岁月丰厚的。所以，我也喜欢咖啡，如喜欢红尘里那些飘来荡去的魅惑与无常。
    人们也多喜欢拿咖啡送礼。家里就曾经有好几盒这样的礼物，放在那里时间长了，都快霉掉了。先生就说：“好好的东西别浪费了，我来喝掉它！”他就豪迈地取一只喝汤用的大碗，冲上一碗，边喝边看报纸看电视，懒散而粗鲁的样子，舒服得很。
    初次见他这般牛饮咖啡，我爆笑，拿一支筷子给他作为相配的搅拌工具。他坦然教导我说：“不要笑嘛，咖啡也不过是饮料，别讲什么小资情调啦，我就是不想浪费。你看着吧，喝完了我照样呼呼睡觉，这就是本事！”
    是的是的，很想告诉他，我好爱这样的他！喝咖啡如饮大碗茶的他，让我是如此痛快舒心，可以不在乎这日子是锦衣玉食还是粗茶淡饭。我的大碗咖啡先生啊，和你在一起我好福气呢。